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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环海游(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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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如果稍有名师指点,便可超过陈佩斯朱时茂。他把一瓶百分百真料的红米酒置于自己面前一一他为大家奉献了那么多笑话,区区一支酒作为奖赏无可非议一一但当他正要往口中灌酒时,一位老年教师上前制止了他:“不要喝了,你醉了。”

  “我不醉,我醉不了,我哪里会醉呢,酒不会醉人的,哈哈。”他举着杯的手,颤抖着,酒在杯里晃着,如有鱼儿在跳跃。他不顾劝阻,一口气喝了,胜利地向大家照了照杯底,但只觉得头晕眼花,那些妙语宏论就挤在喉咙,可他却几乎没有张开嘴的力气了。有人笑他终于被酒征服了,更不用说会屈服于裙衩之下,所以他刚才的嘲笑龙王爷,实际上是在取笑自己。有了别人的这番话刺激着作为动力,璧君被激励了,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大声说:“谁像龙王爷那样的懦弱,让女人牵着鼻子走,就等着瞧好啦。敢与酒挑战的男人,就不会屈服于女色。”

  “只怕那人是又爱酒又爱女色的酒色之徒,双料博士呢。”有人笑着回答。大家哄堂大笑,璧君一时口掘,他的老伙计于是为他支撑场面说:“古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见爱色是可称道的。”有了潇定的这句话,璧君也来了灵感:“我自创一句一一‘杜康杯中死,为鬼也潇洒’一一被酒征服醉酒而死,是件畅快的事。”他虽这样说着,但真怕自己被酒醉死,便不敢再多饮一盅,为防自己的胆怯被识破,指着对面桌上的鹿龟酒,笑嘻嘻地说:“这不是鹿龟泡制的酒,是龙王的汁液。不喝也罢,喝了也会变成懦夫的。活到九十九没有什么可稀罕,但懦夫我可是一刻也不能当的。”

  他独一无二的论说这时有了回音,不是回音,是凤媚的反驳一一有了黑米酒的力量,她说话的声气比往日的还要响脆些:“懦夫比鳏夫强多了。”她的话一出口,引出一阵暴笑。她才是真正的开心果兴奋剂哦。

  喝了一口芬达润润喉,她继续说攻击男人:“能成为女人的俘虏,其实是件光荣的事情,那说明他有资本获得女人的征服。在这个世界上,男人一定需要女人,但女人却可以不需要男人。”有男士马上反驳:“不对!世上除了尼姑庵,修道院,哪儿有单身的女人?却有男人愿当单身汉,年过三十而不娶,活得很潇洒一一‘快乐的单身汉’,多棒的名称。”这位发言者的最后一句淹没在凤媚尖亮有力带劲的笑声里,她的大笑吓得许多人毛骨悚然,那位发言者再有道理也只好泄气地认输,心想:“女人就是高明,她们不是以哭泣作为决胜的工具,就是以大笑当成看家本领。但无论哪一种,都搅得男人心烦意乱乖乖地投降,因为男人可没有她们那样的韧力。”他决定,就是被打死也决不还嘴了。

  凤媚喘息初定,就忙抓住别人留出的空隙,继续演说:“我说你们这些男人没见识,你们就要嚷得像狗叫。什么‘世上’一一这简直是中国人的陈旧观念,人家美国的单身女人多着呢。就是上海,还成立了‘独身女子协会’。上海人的思想就是新,真令人向往。我们乡下不是没有女子不想独身,是拗不过乡下人的陈腐观念。我村有个女人坚持独身,到了四十多岁还不是被哥嫂强迫嫁人了?——再说男人吧,世上那些单身汉,不是因为他们有坚强的意志而单身,也不是他们信奉贞洁而独身,他们的独身,只说明他们不够条件,不被女人看上。希特勒够顽固的了,但到了临死时,还不是和什么爱娃举行了结婚仪式?就是生命没了,男人也要女人。”她在讲台上磨练政治理论,她的说话条条是道,理直气状。有人忽然插进来说:“那么说,你是要过独身生活,以此倡导女性的完全自由与解放的罗?”餐馆里又一阵哄堂大笑,凤媚脸红了,也语塞了。又有人说:“你说男人是没有魅力,娶不到老婆才独身,我看不对,香港文艺圈的刘德华张学友,谁比他们更能吸引女人?而现在他们还独身。”这句话倒救了凤媚于沉默当中,她轻蔑地一笑说:“这个道理大显明了,你还好意思说呢。这些独身男艺人太需要女人了,所以不愿意不敢结婚,一旦结婚,他们就因为拥有一个女人而失去众多的女人,他们可不愿意拥有一棵树而失去整片森林!”众人瞠目结舌,暗叫凤媚真够利害。

  只有一个人对凤媚的“妙论”弃耳不闻。他呆板的神态很像一个植物人,他也喝酒,但喝的是掺了可口可乐的黑米酒。喝第一口时,只觉得苦涩难忍,一股浓烈的刺激气味从鼻孔里钻出来。他对酒实在并不喜欢,觉得苦,他是在强迫自己喝苦酒。他此刻实在需要这如血一样的东西渗透到血管里,来支撑他枯萎的生命,所以他仍然一口接一口的喝下去。他的脸,奇怪的是,不发红而是苍白,也许是洒喝得还不够多之故。别人的妙语如珠地滚来,也未加以咀嚼品味,就和着酒一起喝下去了。喝第三杯时,他觉得头脑发涨,有点飘飘然,苏杰的形象在他的脑子里晃动,而她的真实身影在眼前晃动。凤媚的高见,引发他想起“五四”那天晚上她在白云滩的行为,心下暗想:“有的女人真不知羞耻,对于她看中的男人恩威并施,柔情万种。有些男人因一时的脆弱才上了她的当,迫于承担后果的责任才娶了她。一一许多女人便因此而年纪轻轻的便嫁了人,没有沦为尼姑的危险。她李凤媚呢,当然不会去当尼姑或进‘独身女子协会’的,她可奈不了那份寂寞。她更不属于那类‘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高洁女子,她现在可抓一打男子在手里耍呢,所以她总肆无忌惮地对男男女女评头品足,大发宏论。”想到这里,他不禁生出一阵厌恶,口中的酒差点要喷吐出来。他看见了晃动的苏杰的身影,又绝望地想道:“但像李凤媚一样的女子又有什么不好?说话做事直来直往,不留枝节,明白透彻。那种你欣赏的所谓清高含蓄的女子,去追也追不到,等也等不来,盼望如镜中的花水中的月,多辛苦多累啊!也许,婚姻就是婚姻,趁早结了婚了却人生大事,根本不用谈什么爱情搞得曲折离奇焦头烂额,只要别让人认为娶不到老婆而瞧不起就行。”心里这样想着,认为自己找到了人生至理。但另一个真正的自我,却跳出来反对他的此种观点:“要么娶到最心爱的女人,要么独身一生。”他的心事在心里蠕动着,仗着酒意,大胆地抬头凝望斜对面的苏杰,内心刺刺地痛,泪水直要淌,他抓起酒瓶,又满满地斟了第四杯。别人说的话渐渐地遥远了,如隔世传来。在这满堂的笑声中,他自辟了一个别人走不进的天地,独斟独饮。在这寂寞的天地里,他安然凄苦地品尝着的,不只是酒,更是他的爱的酸楚。

  忽然,他感到耳边有一股和暖的气息,一个声音闯进了他孤寂的世界,让他不能安心地痛苦。那声音说:“陈渐,你可不能不声不响地自斟自酌,喝闷酒啊!你喝醉了。”

  他猛然从遥远的梦境中醒过来,应和着说:“我,我没有醉,我哪里就醉啦?”这时,他苍白的脸红了。

  “你还不醉么?你瞧,你的脸红得这样厉害,你说话都不连贯啦。”

  陈渐沉默了,他的确感到脸与颈脖都火辣辣的发热,心里却想:“这就是醉么?如果醉酒就是这样的话,那么醉酒并不是件什么可怕的事情。璧君竟会那样被酒驱使着说胡话说大话,真是奇怪!我怎么只觉得沉默才是我最盼望的呢?”他又望了望苏杰那个方向,举起酒杯,喝下最后一口酒。这时的酒,已有浓浓的苦涩味了。他不再迷信酒,不再相信酒是一种解除痛苦,忘切记忆的神丹妙药了。

  直吃到日斜时份,大家才心满意足地走出饭店,如鸭子一样四散蔓延。有的到台球桌边装模做样的执着球棒瞄几下,有的到小卖部处掏钱买香烟,同小店里的小妞儿或老板娘开开玩笑,算是饭后果,还挺甜的。陈渐一个人呆呆地走着,忽然看到不远处的苏杰与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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