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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月夜浅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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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缝间隐约有了光。

  盛棋本是贴得近些,随之后退半步,抚平翻起的衣角,静待榫卯发出那一声闷响。

  徐徐启收间,先是火烛现于缓拉开的口子,继而映来一双布满血丝的倦眼。

  “盛大人?”

  一声清脆,是有了器物落地。

  “陆公子,盛某是来寻慕都头的。”

  盛棋怎知慕枫于此?

  陆卿犹豫再三,尚是没有请对方进来的意思。

  “陆公子莫要误会,是慕都头让在下来此处寻他的。盛某见到慕都头同九儿姑娘遇险,出手相救。而后因公事耽搁了,便先是将自己的马儿给了慕都头,好叫他二人先行。”

  眼下,慕枫高烧不退,九儿亦是虚弱至极。陆卿同云衣又各在两处守护,一时定无法知晓真相。好在盛棋为人,陆卿在自己遇难之时便已然明了,当是信得过他。

  没了迟疑,陆卿迅速开门,待盛棋快步跨入,又是顾视四野,确定无人相随,这才放心。

  摸黑行走,盛棋只觉脚下有了东西,随着陆卿手中烛光同至,看得分明——一把闪着银光的剑,横于地面。

  陆卿无言,拿起剑柄收于腰间,一步走在最前,领路去向后房。盛棋对此并不介怀,毕竟实属深夜造访,陆卿警惕些也是应当的。

  二人穿过廊庭,陆卿并未将盛棋直接带至兄妹任何一个的屋舍,反是停于后房院中。

  转身时,盛棋看得出,陆卿瞳中难以掩饰的忧虑惶恐,远比他前些时日在京兆府时所见更要憔悴。

  “盛大人?”

  云衣方是出了慕枫的暖房,手里还拿着慕枫那身浆过血水的黑衣。见到盛棋,竟是不知所措,任凭那玄色向自己的素裙上滴着血污。

  “云娘,是盛大人救了慕兄同九儿。”陆卿解释着,顺手接过云娘手中的衣物,放进一旁的洗衣盆子。

  盛棋本是要说上些过往的。但此刻面对眼前二人,竟是一时窘厄——他不知从何开口,且尚是不确信他们是否先已知晓了唐秋之死,如此这般,更是难言。

  怔愕之下,云衣生急,近乎哭腔地声声询问:“究竟发生何事,盛大人你倒是快些说啊……”

  盛棋踌躇,张口几下无声,喉头一滚又是吞了话。

  陆卿无奈地望着云衣,轻轻摆首,继而转向同盛棋赔礼,也是缓解了此刻的无措。

  “盛大人莫怪,云娘也是过于心急了。慕兄如今伤势加重,情况甚是不确;九儿也因着虚弱昏去多次,这又怎的能让我等心安。”

  面前二人的心境,盛棋自可感同身受,便是决心尽数告知。

  当他得知云衣、陆卿已然悉数听过昨夜内牢室的惨案,立即放下戒备。自送秋娘骨灰至露华楼伊始,到方才门口与一清冷女子对峙,全然奉告。

  云衣惊恐,她不敢想,九儿离开医馆的短短一二时辰内,竟险些葬身火海;慕枫经火海灼伤、被钉耙利害,却仍坚持着快马赶来医馆。

  忽然间,一切便是说得通——慕枫为何掌心翻起血肉、九儿因何于被送来时昏死虚弱。

  正是此刻,陆卿同云衣的目光撞上,不安之余,有的是讶异。

  不安,是慕夫人竟歹毒至此,饶不得他兄妹的性命;讶异,是源于伽沁,同盛棋所念一般,这亦敌亦友的关系,越发令人捉摸不透。

  三人谈话间,云衣忽是感到晕眩,站立不稳,忙蹲下身子。

  她太过疲惫,昨夜本就因着母妃的事几近彻夜未眠,今晨便寻了父皇,继而马不停蹄地赶至慈安寺,最终又到了医馆。眼下,已是足足两日的不休。

  “云衣姑娘且去休息,盛棋既是来了,一时半刻走不出去,便替上你守护慕都头。若是察觉了任何异样,必会去喊你。”

  “是啊,云娘。九儿那头,我来就好。现下境遇,唯有靠你渡过难关,可莫要再……”

  奈何云衣絮言多遍自己无事,盛棋同陆卿也始终不肯她再坚持。二人几经劝说,云衣也只好去了偏房歇息。反复叮嘱,若是出事,定要唤她。

  三人各自离开,忽是一道影儿于檐上越下。

  黑袍加身,却是藏不住花摆的裙角。那人似是并不忧心——如此行事会遭上被察之险。面对着盛棋行进的方向,她于方才三人交谈之地久久伫立。

  天幕之上的阴翳有意销霁。月光倾泻,铺就院中每一隅明亮。

  刺青媚骨,黛眉颦蹙。

  眸中氤氲,却是刹那不见。再回首,越墙而走,忽复是那面冷颜。